“你别……别放弃我啊……父亲。”</br></br> 他的声音听起来急切又慌乱，颤抖得不成声调：“我会好好练剑的……父亲……我会听话的。”</br></br> 面对小谢朝的哀求，他只是蹲下身，一根根将小孩的手掰开，眼神中平静地像一潭死水。</br></br> 他看着兰盼儿，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颌，那张脸颊被谢若望的手指捏的几乎变形，“盼儿，记住了，从今以后，你们魔族的身份必须给我烂到肚子里，否则……”</br></br> 谢若望的视线扫过两人，“不要怪我不念旧情。”</br></br> 自这一日起，谢若望便渐渐地变得越来越冷漠，无论小谢朝说什么，做什么，都没能改变父亲日益冷硬的心肠。</br></br> 为了隐瞒魔族的身份，每隔一段时日，兰盼儿和谢朝都会被送去洗脉。</br></br> 洗脉一事，除了能够将身上的魔气祛除以外，极为损伤灵脉和身体，百害而无一利。</br></br> 殷禾看着画面中痛得面色惨白的母子二人，心道怪不得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感受到谢朝身上的魔气。</br></br> 他的母亲也日夜消瘦沉默下来，小谢朝心急如焚，年纪尚小的他还对未来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，以为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。</br></br> 那一天，他又独自一人练完了剑，感觉到自己好像有了进益，便一心想着去找谢若望，期盼着能得到他的一声赞许。</br></br> 或许这样，他就不会生气了。</br></br> 他独自一人走到父亲的居所，现在的父亲已经完全不会踏进他和母亲的院子了，他像以前一样，悄悄地藏在父亲房间的柜子里等他回来，还傻傻地以为会得到像从前一样的怜爱与关照。</br></br> 柜门微微开了一条缝隙，小谢朝的视线透过缝隙看了出去。</br></br> 下一刻，他猛地攥住自己的手背，力气大到在手背上留下一条条青红的指印，如果不这样做的话，他会抑制不住自己想要尖叫呕吐的声音。</br></br> 谢若望站在房间内，桌子上蠕动着一个像是婴儿大小却四肢畸形的怪物。</br></br> 殷禾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这个东西，它的身上长满了眼睛，那个像是头颅一样的东西上，不仅有着一颗颗眼珠，它甚至还长出了类似于手脚一样的东西，在桌子上蠕动爬行，身上的皮肤像是人体被生生剥了皮以后的血rou模糊，一边爬，一边发出像是婴儿啼哭一样的尖利叫声。</br></br> 谢若望站在这个怪物面前，眼皮都没有抬一下，他像是很满意自己的作品，微笑着拍了拍那个怪物的脑袋，伸出手指让它吸食自己的血液。</br></br> “别急，很快就能让你吃饱了。”</br></br> 那怪物吸饱了血，竟然在他掌中慢慢化形，成了巴掌大的一块银锁。</br></br> 这竟然就是祭神锁，殷禾想起刚刚看到的画面，眉头轻蹙，继续看了下去。</br></br> 谢若望离开以后，小谢朝顺着他的踪迹来到了地下的暗室，静悄悄地在一侧藏了许久，等到确认谢若望真的已经完全离开以后，他才走到暗室之内，看到了那个被锁在笼子里的女人。</br></br> 也看到了所有肮脏的一切。</br></br> 小谢朝像逃一样离开了那间暗室，从那一刻起，父亲在他眼中，就变成了一个面目全非的怪物。</br></br> 殷禾看着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画面的谢朝，“人的贪欲就是这么无穷无尽，炼制祭神锁需要的就是献祭自己生命中最快乐温情的时光和感情，是不是？”</br></br> 谢朝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嘲讽，“没错。”</br></br> 画面中的谢若望一开始并不是这样一个坏的透顶的人，他也曾经是一个好父亲，是一个温柔体贴的丈夫，只是长期的不甘和平庸让他的欲念变得越来越大，最终吞噬了他自己，变成了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。</br></br> 殷禾转过头，又顺着画面看了下去。</br></br> 小谢朝终日地守在母亲的身边，却不想她只是越来越憔悴，身上的骨头都清晰可见。</br></br> 终于有一日，谢若望带回了谢迟。</br></br> 羽山也逐渐不似以前寂寥冷落的模样，一日日地强盛起来，可是没有人记得羽山还有一个叫做谢朝的孩子，这一对犹如透明人一样的母子。</br></br> 谢朝经常趴在后山上悄悄观察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弟弟，虽然他现在并不像以前一样在意谢若望对他的评价。</br></br> 可是殷禾还是从画面中，那张属于少年谢朝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落寞的样子，但是两个半大的少年，很快就玩到了一起。</br></br> 一直缺少朋友的谢朝脸上，渐渐的，笑容也多了起来，虽然谢迟性子冷淡，但是谢朝却不介意，因为他的话本来就很多。</br></br> 谢迟不说话的时候，他一个人自言自语也能说很多。</br></br> “我好羡慕你啊，什么时候我也能这么厉害就好了。”说着这话时，他的眼睛依旧带着明亮而欣赏的笑意。</br></br> “我也要强大到能保护娘亲，有朝一日，能保护她不受伤害，离开这里。”</br></br> 谢迟忽然抬起头来问他：“你也要离开这里？为什么？”</br></br> 他忽略了谢迟口中的“也”，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眼睛。</br></br> 直到谢迟有一天想要偷偷下山，被谢若望抓住狠狠教训了一顿关了起来，他忽然想到了当时那个被关在暗牢里的女子。</br></br> 少年人总是藏不住心事的，毕竟他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，终于在有一天的晚上，他有些恹恹地吃着碗里的饭，兰盼儿还以为他生病了，忙在他耳边问来问去。</br></br>